幻灯二

动物故事作文200字左右(励志动物故事动物故事两则)

一.鼠患

在我小的时候,每次做错事,妈妈总会说:“怎么没让老鼠把你叼去。”

那时我还没见过老鼠,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都没见过老鼠。我妈妈说,老鼠无处不在。我起初不明白她的意思。老鼠绵长的叫声让我忘记了老鼠,就像鱼看不见水,人类看不见空气一样,我听不见老鼠的叫声,然而,在无数个夜晚里,确实是老鼠叫声伴着我入眠的。

我喜欢老鼠。

它从不出现,却无处不在。

当妈妈说怎么没让老鼠叼走我的时候,我的心里泛起的是阵阵惆怅。老鼠是什么样子的,很大吗,它会咬住我的领子,忍住不把口水滴进我的脖子里,带着我绕着整个村子跑吗?到了晚上就送我回家。等把我放下来的时候,领子上一道白痕都没有,这样,妈妈就不知道我在外面玩了一整天,和老鼠一起。

它是什么颜色的?

白色,或者黑色。白的像我家的墙(我午睡时总喜欢背靠着墙,这让我很有安全感),黑的像夜晚(像每一个我骑着老鼠飞驰的深夜)。老鼠真美丽啊。它们心肠善良。我妈妈总不在家,村里没有小孩子找我玩,老鼠便陪着我,守护我的房子,我们的房子。吱吱吱,吱吱吱,如鼠度日。

它们只会在我睡着的时候出现。有许多次,我躺在藤椅上玩耍,玩具从手间倾下来,我不知不觉睡着了。等我醒来,发现老鼠刚刚来过,院子里有它们离去的痕迹。玩具上、沙子上是细密的脚印,墙角里有黑色的小丹。

我从未奢望过见到老鼠。

有一天,妈妈带我到她上班的村委会。她坐在桌子前打着算盘,让我在一边自己玩。一个阿姨走进来,用纸夹着一个小动物。

“这是什么?”我问。

“这是老鼠。”妈妈说。

它既不是白色,也不是黑色,而是模糊不清的灰色。它很小,毛发缠绕着一起,像是没搅拌好的棉花糖,它的眼眶滴着血,眼睛通红。它的尾巴也在流血,像是被从中折断。阿姨就用纸夹着它的尾巴,耷拉着进来的。

“老鼠死了就会变成这样吗?”我问。

“老鼠活着时候也是这样。”妈妈说。

“不过,这的确是只小老鼠,长大的老鼠要大一点。”阿姨笑着说。

我低着头继续玩我的玩具,不愿再看老鼠一眼。

几个星期之后,村长告诉我们村里要开始灭鼠。“因为实在是太多了。”村长说。村子里到处都是灭鼠的口号,连数学老师都在课堂上说:“每200平方米内至少有5只老鼠,村子大约有15000平方米,请问,村子里约有多少老鼠?”

我算不出来。

我家当然也要灭鼠。妈妈每次上班前都会在前门放一块老鼠夹,上面搁着隔夜的亮晶晶的猪油,等回来的时候就能抓住一只老鼠。妈妈用拇指和食指夹住老鼠尾巴,向门外走去,过一会她走回来,洗洗手给我做饭。

那时候,我已经不大害怕看见老鼠,但还是不愿意参与捕鼠。我家的捕鼠手段也就仅限于使用老鼠夹。妈妈有时会跟我讲别人家的手段,比如抓一只老鼠打的半死,放走,很久都不会有老鼠再来骚扰。又据说在老鼠肛门赛一颗黄豆,等黄豆被它的尿泡涨,它就会抓狂,跑回窝里咬死所有的老鼠。还有说法,录下来老鼠死前的叫声播放,老鼠就绝迹了。

但老鼠死前会怎么叫呢?

在我妈妈抓到老鼠的时候,只有一次,我跟着她出去。我看见她把老鼠放在石块上,用食指和拇指固定住老鼠的脖子,另一只手上拿着石头砸下去。石头和石头碰撞,我突然觉得四下空寂,时间仿佛静止一般,我长大嘴巴。片刻,我听到一个声音,接着是两个、三个,时间重新流动起来,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。后来我从书上看到,老鼠一直在叫,只有在某种老鼠死前,其他的老鼠才会停下叫声,安静地看着他死。

后来,我在藤椅上玩的时候再也不想睡着,看见老鼠经过的痕迹,我就喊:“妈,有老鼠。”妈妈抓着木板子出来,但总是打不着老鼠。次数多了,她就不愿意出来了。我求她把我玩完的玩具放在高处,以免老鼠从上面爬过。

有一天,妈妈告诉我,如果我们家再不多抓点老鼠,她在单位里就会收批评,这样,下个月我家就没有肉吃了。我们也学起别人家那样灭鼠,但发现根本没用。我养了一只猫,每天跟在它后面抓老鼠,有一次打死一只,高兴地告诉妈妈,妈妈也很高兴。

可我们还是比不上别人家。妈妈总是愁眉苦脸。后来,她买来了老鼠药,参在饭里放在院子里。每到这个时候,她就把我关在房间里。

“抱好你的猫,不要让它跑出去。”她说。

我便在房间里保护我的猫。

但我还是搞砸了,我的猫跑了,再也没回来。我大哭了一场。

妈妈说:“但你总归没出房间。”

再后来,灭鼠行动总算结束了,捕鼠器上总是空空落落。我家虽然成绩不好,却也没有影响妈妈的业绩。我们胜利了,我觉得这都是我的功劳。

“老鼠再也不会出现了,对吗?”我问妈妈。

“谁知道呢。”她一边做饭一边说。

到了来年,老鼠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钻出来,来来年也一样。

二.最后一只白犀牛

这个庞然大物在我们面前不动声色地咀嚼。

起初我曾做过分析它咀嚼频率的蠢事。当然,我这么做只是期望用这种毫无规律、无迹可寻的事情来消磨时间,但我很快发现,它咀嚼的频率是四二拍。就是这样,一成不变的四二拍,不论是嚼胡萝卜还是干草。它就像是永远矗立在我们面前的巨大节拍器,只会让我们意识到此刻正在被消化掉的时间是多么无意义。

那是彼得走的第三个星期,营地里只剩下我们,还有那只白犀牛。世界上最后一只白犀牛,彼得这样跟我说,但并没什么用处,他补充道。它来自捷克动物园,他们把它和另外两只母犀牛交到我们手上,意图不言而喻,但两只母犀牛很快死了,只有它坚强地活了下来,像是会永远活下去一般。

在母犀牛死掉后,他们没有再给我们新的命令。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回家了,而是“原地待命”亦或是“无期徒刑”,谁也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布下一条命令。你以为一件东西没用,你把它丢进河里,转头你的Boss就会踹你屁股,问你要那玩意,这种事时有发生,谁都说不准。

从这种角度上讲,我们理解彼得的潜逃。一天早上我们在树荫下发现了彼得的纸条,上面写着:我去找些吃的回来。但我们都明白他真正的意思,彼得也应该知道他的意思,既然如此,他为什么不干脆在纸条上写上一句“再见”,我们五个月来的情谊真的这么脆弱?说真的,我为他的缺失的幽默感感到难过。

说到纸条,这让我们想起白犀牛刚来的时候。有许多游客想要一睹这只白犀牛。我们手持M16站在白犀牛的周围,看起来威武而严酷,像是真的在守护些什么。有一次,一个小孩靠近白犀牛,想要给它画一副画,他只画了几笔,就被我用枪指着脑门,我说犀牛先生不喜欢画画,小孩当场就哭了出来(是的,我的同事认为我的精神状态无法管理好自己的枪械,我用下不为例——我竟然真的相信有下次——搪塞了过去)。这个笑话我每次讲都会引起大笑,足足一年,屡试不爽。尤其是,后来我们几乎都变成了绘画大师。专画风景、虫鸟,和用四二拍咀嚼的白犀牛。直到这时我才有一丝歉意,是那个小孩启蒙了我们。

游客潮只延续了三个月。半年之后,零零散散有一些游客。又过了一年,难得才能见到生人。我们对游客的态度变得顺从,乃至诚惶诚恐。如果你来看白犀牛,就会看见我们横抱着M16(以让形象更显温和)对你微笑,有时我会说“做什么都可以,但请别画画”,我们期待这个笑话起效,事实上我们也自顾自地笑了,但只让场面更加尴尬。

这里的昼夜温差很大,白天我们躲在树荫下,把白犀牛引至树下吃草,晚上必须点起篝火,否则很可能患上低体温症。食物和水的短缺困扰着我们,恶劣的气候也让人难以忍受。

一天,我们中的一个人说,我的母亲病了。过了几天,他又说,我的孩子出生了。我们看着他,等他说下去,但他只是扫了扫手边的干草,说,你们觉得他叫什么名字比较好,杰克还是麦克斯?没有人回答。但我们打心底里觉得,他是一条好汉,比逃跑的彼得强上百倍。

实际上,和外界的通讯可能断的还要更早些。

我们当然不会期望他们让我们回去。我们把目光放在眼前,这只白犀牛上。记得有一次,彼得兴高采烈地说,白犀牛的寿命平均只有六十年,咱们这头已经四十五岁了,我们还有十五年就能回去了,这不让人高兴吗?彼得大笑道。我们懒得笑,冷冰冰地把枪横在身前,彼得也不笑了。也许就是这么一回,让彼得觉得我们排挤他?那也不至于逃跑啊,以彼得的话讲,接下来我们有十五年用来谈谈。

一天傍晚,我们中的一个在南面的山丘旁发现一具野羊尸体。野羊头部中弹,靠近眉骨的地方有一个16口径的子弹孔,当晚刮的是西南风,为什么我们没听见枪声呢?野羊脑袋上的弹孔吸引了我们的全部注意,我们直勾勾地望着它,感受到了某种威胁,但更多是刺激和兴奋。

接下来几天,我们陆续发现一些动物尸体。斑马、豺狼、野牛,有些是猎枪子弹致死,有的则是被匕首刺死,不难发现动物尸体的体型越来越大,我们都觉得猎杀那些小家伙的人接下来的目标理所应当是犀牛。我们想象和偷猎者大战一场的景象,枪火会让平原热闹非凡,我们几乎兴奋地睡不着觉。我们为彼得不能见证这一幕感到遗憾。

我们反复强调不能分开,否则很容易被各个击破,但结果却是我们中总会有人偷偷跑出去,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。偷猎者始终不露面。

枪声出现了。有一次我们听见枪声从西面响起,我们留下一个人保护白犀牛(他对此很不满),剩下的人朝着枪声的方向追过去,风吹着我们脏到飘不起来的头发,我们感到自由,不虚此行。但结果还是一样。一无所获,只有一只野羊的尸体。我们吃了顿烤野羊,羊腹部下的油脂稍微慰藉了我们的心。

之后的情况也是一样,枪声响起,我们兴奋地追出去,再扛着动物尸体败兴而归。我们甚至觉得那个打死动物的人是一位围着围裙的主妇,专门来为我们改善伙食。我们怨言不断,吃的东西一点没剩,但就是高兴不起来。

周围发现的动物尸体总是这样,从最小的野羊,到最大的野牛,在到野羊,以此类推。狩猎者似乎对犀牛没有兴趣,哪怕是世界上最后一只白犀牛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打死它,就相当于亲手消灭一个种族。但似乎不是每个偷猎者都有这样的雄心。

偶尔发现的一次狮子尸体让我们着实兴奋了几天。毫无疑问,这意味着狩猎者实现了自我突破。我们擦亮了M16,随时准备和“围裙主妇”干上一仗。结果可想而知,他压根没出现。

后来,有一天,我们中的一个人出去后再也没回来。没有留字条,比彼得还不够意思。过了几天,第二消失的人出现了。我们开始意识到事情不一般。树边发现的血迹印证了我们的猜想,之后发现的子弹壳和兽皮也是。

我们低估了狩猎者,他不过是比我们想象的更有耐心。他在折磨我们,观察我们。我们中的几个人开始惊慌,我给了他们几分钟平复心情。白犀牛在我们身后以四二拍的节奏嚼地衣。它的咀嚼声像是口号,它矗立在那像是丰碑,上面刻着只有它明白的字眼。

我觉得是到最后决战的时候了。

就在这时,我们对面的长草丛动了一下。我们举起M16,一个人从草丛里走出来。是彼得,我们没有放下枪——谁知道呢,也许偷猎者就是我们中的一个。

放轻松,喂,我不是说过会回来吗?放下枪。彼得说。

没人理他。

他们说,你们可以回去了,任务取消了。彼得说。

就这样?我们中的一个人问。

就这样,我听到的命令就是这样。彼得说,我手上有文件,让我们走进些给你们看。

没什么好看的。我们垂头丧气地原地坐下。那白犀牛怎么办?我们中的一个问。我们一起看向彼得。

让它待在这里。

它会被偷猎者杀死。

那关我们什么事?彼得走进了些。

它可是世界上最后一只白犀牛。

偷猎者看上的是它的角。不如,我们把它的角割掉。这样就不会有人对它感兴趣了。我们中的一个人说。

我们全都沉默了。我们都觉得他说得对,但不是那种值得肯定的对。我们看向白犀牛,白犀牛也看着我们,嘴巴嚼了几下。

没有角,它还算是犀牛吗?万一哪天他生了小犀牛,该怎么跟小犀牛说,哦,你爸爸,虽然没角,但仍然是只犀牛。彼得说。

我们面面相觑。

办法只剩下最后一种。我们决定抽签,我被抽中了。

“我们终归胜利了,不是吗?我们没让偷猎者得逞。”我们中的一个说。我勉强笑了笑。彼得说:“那么,你来扮演‘偷猎者’,别紧张,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。我们给它一个有尊严的结局。”妈的,他怎么还是喜欢开不合时宜的玩笑。

我扛着枪,到白犀牛两百米开外。瞄准镜除了那熟悉又陌生的白犀牛再无他人,它热爱以四二拍的节奏咀嚼,是世界上最后一只白犀牛,它是我此刻的全部,我竭力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。

我扣动扳机,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。

多年之后,我还是说不清那眼泪意味着什么。是不由自主的悲伤,还是成功后的喜悦?或是不甘、怜悯、和遗憾。那是我偷猎最后一只猎物,跟它相比,再没什么动物能引起我的兴趣。

白犀牛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,倒在草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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