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学生之死（残疾人励志故事励志！中国留学生因意外被截肢失去小腿，但却活出硬核人生）
如果说2018年的流行词是厌世、佛系。
那2019年的关键词就是硬核。
什么是硬核？
内心强大、很厉害、很酷、很刚
但当你断了一条腿，你还硬核得起来吗？
2014年，酷爱踢球的留学生胡玉涛
在美国因一场意外被检查出患有血管疾病。
医生说：这个病往往以受伤溃烂开始，以手术截肢结束。
两年间，他4次往返美国与中国，经历了5次手术，
但还是失去了右小腿。
对于年仅24岁的胡玉涛来说，截肢是痛苦的，结果是残酷的。
疾病让他失去一条腿，却让他活了两次。
“任何不能把你杀死的，都只会令你更坚强。”
胡玉涛是真正的"硬核玩家”。
我不想用“残疾人”来形容胡玉涛。
即便他全身上下最夺人眼球的依旧是那条充满机械感的小腿，
但我怎么都无法将这个长相俊朗、身材结实、能跑能跳的大男孩和“残疾”两个字画上等号。
一场球赛
胡玉涛酷爱足球。用他的话说，“自己踢得挺不错的”。
2013年，胡玉涛来到美国爱荷华州立大学留学。繁重的学习生活，没有让他割舍对足球的喜爱。
但是在大三那年的一次球赛中，一名同学踩伤了他的右脚踝。
谁也都没料到，这一踩，却踩掉了他一条小腿。
一开始，谁都没有在意这次意外崴脚。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没啥大事，养养就好了，还拄着拐到处乱跑。
但脚踝一直不消肿，还总是疼。于是，他借着2014年暑假回国的机会，顺便看病。
医生大概看了一下，就说胡玉涛的脚并不是崴伤这么简单，而是右下肢血管畸形引起的先天性动静脉血管瘘。
听到这个病，他挺懵的。
简单的说，就是在胡玉涛右脚踝的动静脉之间，有非常多的异常连接。需要手术才能治疗，且不止一次。
手术的治疗方式是往血管里塞弹簧圈明胶，把瘘口堵住。这虽然可以堵住动静脉之间的大瘘口，但却不能阻止更多小瘘口的出现。
术后为了维持效果，胡玉涛要一直穿弹力袜。
“就像是女生穿的那种静脉曲张袜”。
图源：淘宝
穿着静脉曲张袜的胡玉涛，又乐呵呵地蹦跶到了2015年暑假回国，进行第二次手术。
但由于医生的操作失误，胡玉涛的右脚肿的更厉害了，皮肤的色素沉淀也更严重了。
半年后，脚面开始发黑，脚趾末端开始溃烂。当时的病情已经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，几乎不能走路。即便走，每走一步也是钻心的疼。
无奈之下，他只能去美国的一家医院进行了第三次栓塞手术。
原来微博上有一个帖子形容人的孤独等级，最孤独的就是一个人做手术。
当时他觉得一个人做手术也太悲催了，但万万没想到，风水轮流转，这回转到了自己。
可是手术没见效，他开始拄拐走路，一拄就是一年。
当时为了减轻因肿胀所带来的疼痛感，他需要在走路时把右脚抬得老高。
胡玉涛在形容自己的样子时用了两个字，搞笑。
坚持与反复
卧床休息的时候，《琅琊榜》是胡玉涛的最爱，经常看到晚上三点多。他说：真的要非常感谢这部良心剧，给了他很多正能量。
“外面刮着暴风雪，我窝在被子里看琅琊榜，梅长苏也老是卧病在床，外面也老是下着大雪。“
那段时间除了卧床，他还每天坚持拄拐去健身。如果你在爱荷华州立上学，你一定能看到健身房里有个拄拐的中国男孩，在疯狂举铁。
就这样，他坚持到了本科最后一次回国。
回国后，胡玉涛去协和医院，找到血管外科最好的专家。
医生说得非常实在，也很直接：“你这个病是治不好的。一般都是以受伤溃烂开始，以手术截肢结束。除非你不走路，除非你每天躺在床上，只要走路，只要运动，就会对血管造成冲击，就会加剧（病情发展）。”
听到这个结果后，胡玉涛可以说是绝望。
失去一只脚，对于一个从小踢球的男孩来说，意味着他将永远告别这项运动；对于一个刚刚23岁的青年来说，意味着他今后将会是一个残疾人。
医生说：“我再给你做最后一次栓塞手术。”
幸运的是第4次手术的效果不错，胡玉涛可以正常走路了。那年9月，他回到美国，准备完成本科的最后一个学期。
世事难料。在开学后的一次field trip中，由于走路太多，胡玉涛的病情再次复发，脚面再次溃烂，他再一次拿起了拐杖。
在回忆最后的一个学期的生活时，他用的最多的词是“艰难”。
不仅要上课，还要做peer mentor和毕业设计。而脚上的溃烂，不仅需每天消毒，更疼痛难忍。
为了缓解疼痛，他每隔6个小时，就要吃一次氢可酮。
氢可酮属于阿片类药物，吃多了会上瘾。
父母都希望他可以gap一年，先把病治好。但胡玉涛没有同意。
“并不是我要强，而是学期进行了一半，现在放弃很可惜。还有，我心里非常清楚，回去也是保守性治疗，不会有根本性的改善，那我还不如坚持一下。”
那段时间他的压力很大，因为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。
毕业前，胡玉涛去了明尼苏达的梅奥诊所。那是美国最好的医院，也是他最后的希望。
当天的诊室里有十几个医生，各种肤色。但是这么多的医生却对他的脚无能为力。
医生说：“我们已经尽力了，再做手术已经是没有意义。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量减少截肢的部分。”
那天的明尼苏达下着大雪。从医院出来后，胡玉涛坐车的后排，他的朋友在前面开车。五个小时的车程，两人全程无话，也格外漫长。
图源：Winnie散漫遊
胡玉涛很感谢当时开车的朋友，因为在分身乏术的毕业期间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抽出一整天送朋友去另一个城市看病。
但在回学校的路上，他心里还是有点埋怨，“他为什么不安慰安慰我？”
不过，又能说些什么呢？
那天，胡玉涛一直在看窗外的雪。
毕业之后，他回到老家医院，这一次是来截肢的。
那天，是2017年1月28日。
25岁，活了两次
手术持续的时间不长，大概3-4个小时。
因为是腰部以下麻醉，所以胡玉涛在手术过程中全程意识清醒。他甚至可以听到锯腿的“嗞嗞”声。
做手术早已驾轻就熟，但锯腿还是第一次。
当医生把截下来的小腿用塑料布包好，拿给在手术室外等待的胡玉涛父母时，医生说：“你们去把这个火化了吧。”
据妈妈说，爸爸抱着胡玉涛的小腿，双手止不住地颤抖，然后开始放声大哭。
对于儿子未来的生活，他们有些不知所措。他会遇到困难么？他会从此一蹶不振吗？他们通通没有把握。
（图文无关）
手术室外发生的一切，胡玉涛一无所知。
躺在手术台上的他，开始计算时间。
什么时候能够恢复；什么时候可以穿上假肢；什么时候能重新走路。曾经在网上看得与截肢有关的励志视频，这时候都派上了用场。
“平时，正常人都不会了解穿假肢是什么感受，只有要截肢的人才会。其实在美国时，我就开始看了。可以说，那些视频给了我很大的鼓励。”与父母的崩溃不同，胡玉涛已经开始计划将来。
有句话说，“任何不能把你杀死的，都只会令你更坚强。”
失去一条小腿的胡玉涛，活了两次。
（刚做完手术的胡玉涛）
幻肢痛
生理上的反应总是比心理上的来得更快，更猛。
最先迎接胡玉涛的是幻肢痛。
几乎所有截肢患者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幻肢感。除了疼痛，流汗、颤抖、发热、瘙痒、麻痹的感觉都会来得如此真实。
有些患者在洗完澡后，能感觉到水滴附在幻肢皮肤上的感觉，但就是怎么都无法擦干。
幻肢痛是无法通过药物缓解的，三种类型的止痛药对它都没什么效果。如果把疼痛分为10级，胡玉涛认为它达到了8级。
术后恢复的那一个月，正好赶上农历春节。人们不是在旅游，就是在熬夜过年。
胡玉涛也在熬夜，但他是疼的睡不着觉。睡不着的时候，就去看别人写的游记，一看就是一晚上。
不过与决定要截肢时心里的痛苦相比，这些都不算什么。
那段时间，胡玉涛一直反复做着相同的梦。
梦里，他回到了高中的体育课，换上白色球鞋，在硕大的操场等待同学一起踢球。但是怎么等都没有人来，只有自己孤零零地抱着足球站在原地。
梦里的他还是健全的样子。
但是如今再做梦，他已经可以在梦里给自己穿假肢了。
图源：足球小子
前不久，网易云音乐公布了个人年度音乐报告。系统显示，有某天夜里胡玉涛听了53遍《安河桥北》。
后来才发现，这一天正是手术后的第一晚。
胡玉涛说“感谢摇滚乐，感谢民谣”，陪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以安眠的夜晚。
生理上的疼痛可以逐渐消退，心理上的障碍则难以平复。
那段时间胡玉涛的戾气有些重。
“当时在朋友圈看到别人交了新女朋友，我就心里想：渣男！
看到别人出去玩发照片，我就觉得：就知道玩！
看谁都不顺眼。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羡慕嫉妒恨吧。
不过人还是会选择性地遗忘痛苦。
很多事情现在都想不起来了，说起来也比较轻松。
感谢老天，我还有假肢，什么也都没耽误。还有很多人，没有条件，没有假肢，更不能很好的走路。”当最后一次幻肢痛如抽丝剥茧般离开胡玉涛时，他穿上了假肢，开始了第二次生命。
2倍速
穿上假肢的胡玉涛，就像是做上了长城运载火箭，开启了快进模式。
3月份第一次去假肢厂，5月份有了人生第一款“高级定制”。
有了“假腿”，他还是延续自己爱搞笑的风格，有时会把“腿”反过来穿。
假肢到位后，复健就开始了。
从用一条毛巾做简单的对抗训练，到去健身房做无负重深蹲，再到负重深蹲，
胡玉涛恢复到受伤之前的状态，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。
在你心中，没有一条小腿的胡玉涛大概会是这个样子。
但事实上，他却是这样
这样
还有这样
胡玉涛本科学的是建筑设计，但康复后的他却想转行做健身教练。
“既然我都能从一瘸一拐的状态，练成现在这个样子，还是有天分的吧。我就想帮助一些健身小白，和身体上有残疾的人，帮助他们恢复。”
私教证虽然考了下来，但私教课却伤了胡玉涛的心。
他抱怨：“国内的私教行业太商业了，大环境不好。虽然有很多好教练，但更多时候，你就不觉得自己是教练，更像是在卖课，做销售。况且我又不是一个能说的人。”
转行的愿望破灭后，胡玉涛决定再去美国读研。
9月5日，是他的生日。他决定也送给自己一份特别的礼物 —— 骑车环青海湖。
“等不到西海天际蔚蓝, 无言着苍茫的高原.
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”这句话出自《西海情歌》。抵达青海的第一天，胡玉涛去了西海镇，在那里租了一辆公路赛车。
穿着骑行装的他，不会被人发现没有小腿。
耳机里听着民谣，脚底下踩着赛车，眼睛尽收路旁的风光，他三天就骑完了五天的路程。
由于出汗，他需要在骑行过程中不断调整假肢的位置。
有一次胡玉涛坐在长椅上，刚把“假腿”脱下来，一抬头发现有个大娘直勾勾地看着他，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。
“她肯定在想，就他这样还能骑车？”不一会儿，大娘的女儿也走了过来，两人一起看着他。在她们的目光中，胡玉涛调整好假肢，重新出发。
而留给一老一少两位藏族妇女的不知道是惊讶，还是惊叹。
除了骑行，他还在那年冬天参加了滑雪俱乐部，遇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“残疾人”。
没有了右腿的他，似乎比以前活的更快活，更自在了。
关于爱情
俗话说，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，会给你留一扇窗。
失去了一条腿，胡玉涛却收获了爱情。
和文杰相识是在2017年年底。
那时胡玉涛已经恢复得相当不错，但依然没有放弃健身的习惯。
在健身房，他总是忍不住偷瞄一个长得颇具异域风情的女孩，还经常指导对方动作。
这个女孩就是文杰。
他不是一个擅长“套路”的人，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，用让女孩帮他录视频的方式，“套路”了女孩的微信。
既然相爱就要彼此坦诚。决定在一起之前，胡玉涛将自己穿假肢的照片拿给文杰看。
“这个是我的情况，我也不能骗你，对不！”或许爱情的力量就是可以超越一切的。
胡玉涛告诉我：“看到照片后，她对我更多的是惊讶和钦佩吧。” 我能听得出来，他的语气里有小小的骄傲。
“心态的变化往往比身体的更可怕。“
胡玉涛承认，在一些事情上，现在的他比受伤以前容易放弃了。
休息的那段时间培养了惰性。再加上腿上的伤，他有时候会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：”我做不到，我需要休息“。
去年夏天，胡玉涛和女友在上海坐地铁。当时他穿的短裤，露出了假肢。
他心想：会不会有人给我让座呢？
但结果，一个人都没有。
女友知道了这个想法后，很严厉地“批评”了他，说他这种想法就是将自己和正常人区别对待。
“人家不给你让座恰恰就是认为你没什么不一样！”
后来胡玉涛”反思“自己：
“作为残疾人，你希望社会能给你更多的优惠政策，但是你却更希望别人像正常人一样对待你。
如果你认为自己和正常人一样，你就要做到，就不要找借口。”受伤之后，胡玉涛的父母更心疼，也更支持他们的儿子。作为父母，没有什么比孩子的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了。
妈妈曾说：“只要身体健康，你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，我们支持你！”
当我问胡玉涛，除了父母，在这段常人不曾体会的经历中，最想感谢的人是谁时，
他想了想说，是文杰。
发稿前，他还特意问我，女朋友对他的鼓励有没有写在文章里。
受伤之后，胡玉涛或多或少还是会认为自己与别人是不同的。不过，是文杰在身旁的敲打、肯定和鼓励，让他打心眼儿里确定，他没比别人少什么，也更不能向自己妥协。
“任何不能把你杀死的，都只会令你更坚强。”
胡玉涛比从前，更强大了。
现在，胡玉涛就读于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的 建筑硕士学位。
如果有机会，你或许能在那里遇到一个现实版的“硬核”玩家——胡玉涛。
后记：
乐观已经不足以形容胡玉涛。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，我想来想去，除了牛X，还是牛X。
我一直在想，如何才能体现出他的这种牛，体现出他断了一条腿却没有比从前活得差一星半点。后来我明白，原来只要他站在那里，就够了。
曾经有幸采访过很多残疾人，有人是先天的，有人是后天的。这其中不乏一些非常励志的人，但他们故事大都会给人一种“惨”的感觉。是命运的捉弄与不公逼迫他们必须向前，必须强大。
我不相信胡玉涛没有因病痛而沉沦过，但无论是他叙述故事的语气，还是他目前的状态，都不曾让我感觉到“惨”。我相信，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在看到如今的胡玉涛时，会觉得他很惨。
从某种意义上说，身体上的缺陷已经变成他的优势，是他强大的源泉。
这种强大，不是后天培养，而是天性使然。
当你觉得人生艰难，留学生活举步维艰的时候，想想胡玉涛，或许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