幻灯二

引吭高歌比喻什么(蝉的励志故事引吭高歌的蝉)

古时候有个秀才参加科举考试,为了有个好意头,将一只知了藏在自己戴的帽子里,希望能得“头名(鸣)”。这么有创意的“高考励志文案”,比现在进孔庙烧香、在池塘里捉鲤鱼之类强多了,可惜他的头虽然“鸣”了,却被逐出了科场。

我读书时也曾因为知了惹过麻烦,有一次将下课时捉到的知了放在书桌的屉柜里,接下来是自习课,本来觉得知了叫也没关系,但老师忽然到教室辅导,老师正敲着黑板,那只知了不安份地叫起来。教室里登时乱成了一锅粥,老师的脸则黑成了锅底,放学后我被留了堂。

留堂就是留下来训话,当时正批判“师道尊严”,老师不敢体罚学生,留堂成为不少的惩罚手段之一——另一招是告家长,但我的家长与老师是同事。留堂的时候,那只闯祸的知了已经放生。我一边听着老师谆谆教诲,一边想象那只知了在自由的天空振翅飞翔,想着怎样才能把它捉回来。

知了在我老家有一个很“直观”的名字:“吱喳虫”。顾名思义,它喜欢吱吱喳喳乱叫。对那些上课乱说话的学生,老师也这样给他们“命名”。估计不这么“饶舌”,它也不会成为我们的玩物。捉到吱喳虫后,用绳子拴住它的脚,抡一个圈,它就会呼呼飞起来。

捉吱喳虫或蜻蜓要用蜘蛛网。屋檐底下的蜘蛛网比簸箕还大,闪闪发光,它粘性很强,富有弹性。将篾条弯成圆圈,绑在长竹竿上,翻动着将蜘蛛网缠到上面。举着这支绑着蜘蛛网圆圈的竹竿,我们感觉就像挺着丈八蛇矛的张飞,能将停在高处的吱喳虫“挑落马下”,手到擒来。但缠蜘蛛网很危险,大人警告蜘蛛把尿沘到脸上就会破相。我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否真的。大人经常用破相吓唬小孩,不让小孩吃狗肉也这样说。

学校门前有一棵大饭甑树,三四个人才能合抱过来,天热的时候,树干高处和树枝上经常停着像火柴盒一样大的吱喳虫,颜色酱黄,翅膀透明,这么大的吱喳虫,我根本不相信螳螂能捕蝉,而且吱喳虫的身体很坚硬,像穿着一副铠甲。饭甑树上的吱喳虫像歌手一样,每天都引吭高歌,唱得坐在教室里的我们一心两用,焦急地等着有人去敲挂在走廊飘手的铁块。

下课钟一响,我们抄起屋角的竹竿去粘吱喳虫。一些吱喳虫十分警觉,你刚举起竹竿,它们就停住唱歌,嗖地飞走了。但大部分的吱喳虫都呆头呆脑,你把竹竿快伸到它背后,还在忘我地唱着歌,感觉到大祸临头为时已晚。它透明的翅膀粘在蜘蛛网上,身体像发动机一样震颤着,但怎样挣扎也白搭。

动物似乎都有“吃一亏长一智”的智慧,因为经常被捉,后来饭甑树上的吱喳虫被弄怕了,纷纷停到了竹竿够不着的树枝上。它们似乎认定我们对它无可奈何,拖长声音挑衅似的唱个不停,仿佛在示威,毫不理睬我们捡石头沙子扔它。

捉吱喳虫是要它唱歌,这种做法有点“法西斯”,只有极少数吱喳虫愿意“合作”,大多数被捉住后嘴巴像上了锁,一声不吭,我们将它的翅膀扯下来,透过去辨认课本上的字。有些知了天生不太会唱歌,记得有一种只有指甲大小,淡青色,经常停在草叶上,只会发出短促的“吱吱”声。看到它停在叶子上,你双手一扣就能将它捂在掌心里。

我一直不明白知了为什么叫得那么来劲,后来才知道它是因为憋屈的缘故。长出翅膀之前,蝉的一生十之八九都生活在土里,时间之长说出来吓你一跳,少的两三年,多的六七年,据说有一种知了从产卵起,埋在土里达十七年。这么久闷在土里,它们其实是不平则鸣,或者说是一种重见天日的欢呼。它的声音嘹亮而单调,小学门口的饭甑树、中学球场旁的苦楝树,此起彼伏的知了声,成为小时候夏天最深的记忆。

知了也是入诗最多的昆虫之一。古人不懂科学,不知道知了靠树的汁液而活,认为它“餐风饮露”,把它当成品行高洁的象征,因而成为获“点赞”最多的野物。有人听到蝉鸣感慨秋风萧瑟,“日夕凉风至,闻蝉但益悲”;有人因为蝉声大作倍觉境界清静,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;更多的人借它托物言志,“六经注我”,最有名的莫过于骆宾王的“西陆蝉声唱,南冠客思侵……无人信高洁,谁为表予心”,蝉成了诗人同病相怜、惺惺相惜的知己,这自艾自怜的调调,你能想到它与“一抔之土未干,六尺之孤安在……试看今日之域中,竟是谁家之天下”出自同一人吗?

知了是著名的“文化虫”。“蝉”谐音“禅”,传统玉制工艺品喜欢以蝉作为造型,既高洁又有禅意。因为蝉是从土里钻出来,蜕壳重生,过去人死后要在嘴里塞一只玉蝉,不让“灵魂出窍”(其他的窍当然也要塞住),脱掉皮囊重生。如果你到合浦汉文化博物馆,就会看到一套完整的女主葬玉,除了握的两只玉猪,还有九件塞住全身九窍的玉器,嘴里塞着的就是一只琀蝉。

(摘自我正在炮制的《我的动物故事》)

杨雅琪,湘西凤凰人,嗜画如命,不断求变,逗留北海期间,创作不少作品。蒙其首肯,陆续推出,以飨同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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